第61章 第 61 章(2/2)
温从简和梁舒这才知道,席舟以温随家人的名义给队友送了小年礼,她们这是回礼。
“你这孩子,又让你破费了。”送走姐妹俩,梁舒念叨席舟,“要送也该我跟你叔叔送啊。”
“没关系,正好接站,所以就想到了。”
席舟只是有点后悔,或许不该送那提干果,平白创造礼尚往来的机会。
但转念一想,陶蕊是温从简的学生,现在又有了陶嘉和温随在省队的关系,就算不送礼,早晚也会重新走动起来的。
梁舒将还热乎着的年糕装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端上桌,又添寓意祥和的菜。
“陶蕊妈妈的手艺还这么好,我记得有一年,好像是陶蕊升学那年吧?她也给送来过这种年糕。”
“是啊,转眼连陶嘉都长大了,说起来她们姐妹俩长得倒不是特别像。”
“应该是当运动员的关系,陶嘉感觉精神些,真是女大十八变,小姑娘越长越漂亮了。”
满目玉盘珍馐,席舟却愈发食不知味。
面前的酒杯停放好久,聊着聊着温从简想起还没斟酒,正要替席舟满上,被抬手挡下。
“抱歉叔叔,”席舟顿了顿,“今天不能陪您喝酒了,我……我明天一早要出去办事,今晚必须得回去。”
“怎么这么突然?刚没听你说。”
温随也抬眼看了过来,席舟与温从简说话,实际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某个方位,他也觉得自己演技拙劣,可是……
“才收到的消息,所以,对不起叔叔阿姨,让你们扫兴了。”
小年饭后并未多留,席舟借口事急便告辞离开。
“我送你。”
席舟突然间风风火火说走就走,温随只来得及取下外套就跟了出去。
才走几步,差点撞到一堵后背墙。
“衣服穿好,外面冷。”
席舟到底还是等着温随,帮他展开羽绒服的袖子,把那条胳膊塞进去。
拉链拉到最上面,收口时席舟拇指边缘碰到温随的下巴。
本该是温暖的体温,却比空气稍凉,温随正要说什么,席舟已经转身按下电梯。
下降的轿厢里还有别人,席舟径自站去一角,没跟温随挨着。
温随瞥了他一眼,微微皱眉。
出楼门,到停车位不过几十米远,两人很快来到车前,席舟打开车门,还没进去,就听温随说,“高教练又让我劝你。”
席舟:“……”
温随其实不想说的,从进省队不久高令就让他劝席舟回省队执教。
起初他以为这是个好机会,但当第一次跟席舟电话沟通,他发觉他并不愿意。
难怪高令说的是“劝”。
不愿意就不愿意,温随尊重席舟的想法,但高令隔三差五就会问一问,指望着他改变主意。
温随也问过席舟为什么不接受,得到的回答只是,更喜欢在箭馆教孩子。
这个话题席舟并不欢迎,温随当然能感觉到,后来高令再让他劝,他也基本自己屏蔽,没传达给席舟。
但今天不知怎么看席舟这副样子,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,脱口就说了。
沉默半晌,席舟问,“你是为跟我说这个才来送我的?”
温随诧异挑眉,他怎么语气这么冲?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啊。
轻轻吸了口气,温随淡道,“你之前说不想去我就已经回复他了,但他又提,我总得把话带到。”
席舟闻言一笑,路灯下眉眼略有些模糊,“连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要通过你来劝我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温随没明白,这话逻辑有点跳。
而且席舟语气里,竟好似压抑着怒火,刚才那声笑,也分明透着古怪。
完全不像平常的他,然而温随走近一步,席舟却别开视线,不欲再说。
“你今天不太对,什么事惹你不高兴?”
明明久别重逢,况且还是年关。
车门空虚地开着,因为长久等待已经开始发出短促而断续的提示音。
很吵,影响人好好说话。
温随要将车门推回去,却被一只手按住。
席舟也在用力,温随抬眼直视,毫不示弱,颇有不讲清楚就不放他走的架势。
可席舟的手真的很凉,从前两人对抗训练,他的手总是热的,拽得久了还会出汗。
温随原本只为较劲,却不知怎么,忽然就卸了力。
席舟以为他放弃追问,也要松开手,孰料温随的手忽然在他虚拢的手掌中转了半圈,掌心相迎,轻柔地握住了他。
“之前说好的,不高兴要讲出来。”
温随离他更近了,两人之间大约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,似乎是想将席舟的表情看得更清楚。
而他的手也还握着他,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,像是要将他彻底暖热。
这是一种近乎于柔情的肢体语言,有那么一瞬间席舟甚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甜蜜错觉。
可反倒,刚才的意气用事被缓缓安抚,如同水落石出,席舟却清醒了。
其实冷静下来回忆,温随这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,袁锰跟陶嘉都是两个箱子。
陶嘉的箱子坏了不能拖,她再是运动员,也是个女孩,温随和袁锰任何一个人都应当帮一把。
袁锰自己两个箱子,那必定就需要温随来帮了。
这些事实席舟都看得见,他并非心盲眼瞎,乱吃飞醋。
一路在车里,温随和陶嘉交流有限,且多是队里的事,包括她们姐妹一起登门拜访老师,都非常合情合理。
他们之间并没有特殊的磁场,温随对她,甚至还不及对袁锰来得亲近。
然而,她的到来却明确预示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开始。
暂时没有磁场,不代表未来也会一直没有。
暂时没有带来磁场的人,不代表下一刻那个人就不会出现。
曾经稚气未脱的少年,现在站在他面前,穿着省队队服,左胸别一枚熠熠闪亮的国徽,右眉眉尾处还多了一道小疤。
能够想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他是如何锐利向前,拼搏无畏。
从小朋友到小花豹,短短时间成长这么多,本就耀眼的人,如今更加光彩夺目。
倘若将来有任何别的谁喜欢温随,席舟都不意外,他是举世无双的珍宝,值得最真挚热烈的喜欢。
但是……
温随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,面前一缕温热空气凝成白雾,很快散去。
紧接着他的羽绒服帽子就被从后面掀起来,罩住他整个脑袋。
席舟单手替他收拢帽边,温随这才意识到起风了。
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帮他戴帽子,每次戴上之后就会盯着他看,眼神说不清道不明。
温随突然也想替席舟戴帽子试试,看到底是什么感觉,可一抬手才发现他今天的衣服没有帽子,只好又放回去。
“你怎么总爱给我戴帽子?”他问。
席舟笑笑,没立刻回答,只是愈发专注地看着。
温随眼睛本就不小,当把羽绒服宽宽松松的帽子罩在头上,显得脸更小,眼睛就更大了。
当然最主要的,是因为帽檐令视线受阻,四周望不到于是只能向前看。
就如同现在这样,温随在帽子里抬起眼帘的时候带点眼巴巴又懵懂的疑惑,十分稚气,又格外令人心软。
让人依稀觉得,他的眼里只有他。
“因为喜欢。”席舟终于说了。
帽檐的绒毛在风中飞舞,足以将任何暧昧的动作都隐藏起来,不让人窥视。
一小绺碎发落在温随眉间,跟长长的睫毛支楞在一起,又被谁温柔拂开。
“喜欢……什么?”
温随怔怔地张大了眼,如同被蛊惑。
席舟的手从帽檐落在温随眉尾的伤疤处,随着指腹轻微的摩擦,那点肤色的凸起被染上淡淡的粉色。
眉尾离太阳穴那么近,温随只听到神经突突在那里跳动,连方才自己的声音都不太真切。
也包括席舟后面低沉的那一声——“小随”。
席舟觉得自己很卑鄙。
虽然早有预感,但当真正初现端倪,他才明白,那时以为的“只要一点甜头就能满足”是多么自欺欺人。
前半生除了冠军,还从未执着过其他什么。
如今才又有了,却是一颗开心果味的糖。
连小孩都懂的道理,糖要么不尝,一旦尝过就不可能只是尝一尝而已。
他想独占他,真的很想……